第八十八章(1/2)

夏毓从懂事起，便知父母重男轻女，且偏袒为哥哥的阮东升——父亲甚至连这个姓氏都不愿意给她，草率地让她随母亲姓，单名一个“毓”字。

据说连这个名字都是阮东升想来的。彼时的阮东升大她好几岁，家里清贫穷苦，他却不似这地儿生的。

好在虽对这俗世不满，为兄的阮东升倒是不曾像父母那般不不问，甚至百般刁难。她似乎从生起便活在哥哥的影——她不怎么会说话，也不知如何跟哥哥一样讨父母的喜。她真的什么都不会。

可哥哥对她，从不会摆架，甚至摆一张臭脸支使她去什么事。她并没有被送去上学，她的任务反而是给哥哥准备早饭、午饭，目送他背着书包去上学。

大概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哥哥开询问她：“想不想去上学？”

她不知上学的意义是什么，只知这个家连维持平日的生计都困难。

她不是没跟父母询问过自己能否上学——因为周围邻居家的孩都会去上学，每每放学回来，都要问她一些她完全不懂的问题，什么课文，什么计算题。

这些都是什么？

妈妈也苦婆心过：女无才便是德。夏毓没有认可这个说法，也不敢反驳，只敢在心里偷偷疑惑。

阮东升问这句话的时候，神无比认真，未褪去稚气的一张少年面孔，笑起来如沐风。夏毓又忍不住想哥哥这么讨人喜，或许不只是因为一张能说会的嘴。

于是她诚实地说：“想。”

只一个字，阮东升笑弯了眉，“那我跟爸妈说声。”

夏毓没回应，微风拂她蒙了层霾似的脸庞。阮东升腰间挎包是妈妈绣的，上面还有专属的“东升”二字。

“不是说想吗，怎么还是一脸不开心？”

阮东升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夏毓的鼻梁有一层淡淡的雀斑，将她脸上的忧愁堆积得无比真实。她偶尔也无比羡慕哥哥的天真，可以向父母提要求的资格。

爸爸从没有正看过她一，总是臭着一张脸，眉锁跟谁欠了他几百几千万似的。但他面对哥哥时总归是和蔼可亲的。白白的胡须一一，忽然变得慈祥。

一段时间的思熟虑，爸爸忽然说可以，同意了阮东升的提议——可以送夏毓去上学，但有个条件，要将她送去城里的学校。

小孩还是小孩。看不来爸爸说这番话时微微闪躲的目光，明显试图面不改的撒谎。妈妈几次想要开对夏毓说些什么，都被老瞪几，只得住。

虽说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学习教育，但夏毓的学习能力还算可观——她能识字还得多亏阮东升。只是其余算数之类的东西，她实在是不会，也是没功夫去学——她不仅要负责家中的饭菜，还要负责清洗所有人的衣。

她总是忙碌，还要替父母守护好那来之不易的农田。

风日晒，她的肤黑了几度，但因为眉像她那空有漂亮的毫无主见的妈妈，注定灾祸会降临于此。

阮东升上学的地在距离家中不远的村小。她却要被送去城里，老实说，她不安的，但阮东升却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傻丫，你不知吧，城里的教育平比咱们这边要得多了，”不知疾苦，不知妹妹每天为家中琐事忙碌的哥哥，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意，“所以爸妈他们先前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能忘就忘了吧。”

“那哥哥以后有想过当什么吗？”

“警察！我要当警察！惩恶扬善！”

哥哥总在着她接受现实。但也确实是在一心为她着想——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来拒绝这份关心。

但家中的经济条件实在有限，夏毓不止一次听闻父母私底提过：家中一大半的积蓄都拿来供阮东升上学——

意思就是，并没有多余的钱来供着她、养着她。这理再简单不过，却还是被阮东升的态度给蒙蔽双。

“到城里可就不能这么邋遢了，”阮东升对她好，还会给她扎辫，“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大学生。”

那个年代，能当大学生似乎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阮东升嘀咕着、念叨着，夏毓觉自己都要信了——她觉自己真的都要信了。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夏毓躲在屋，不安的心绪也在一天比一天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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