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1/4)

二十六

机场一片混，耳边尽是鼓噪的人声，他们哭呐、喊呐，三两成群互相搀扶着聚在服务台前不愿离开，一遍一遍地要求对方实他们提供的名字、份证号、年龄、别……

我的耳朵像罩着一层不透光的绸布，总听不明白他们的吐字发音，蒋延他们唤来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对方肃穆着面容，齿在我前张张合合，“……很抱歉……段霄先生……乘坐……目前……”

他在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

一群人各自张合着他们的，我只嗅到空气中浅淡的消毒味。

“……什么？”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围绕着我的人们停谈看过来，似想听清我的话。

“……什么，你们说什么？”我听到自己涸的嗓音飘在空中，顺着鼓传递，传至神经，传至骨骼，传到一寸一厘的血里，“我听不见”，我看着他们，“我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在无声的真空里，我只闻听到自骨骼传来的震响，声嘶力竭的震响，几乎让我的骨碎裂。

在这样的寂静里，我被领着去到一间空房，蒋特助和那几个叔伯往返多次，又将几个人带来我面前，我看着他们在电脑和纸质文件之中穿梭，不停的签字、致电、实……而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前一幕幕默剧。

真无聊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还有要的事……

最终，他们似乎终于理完了琐碎事务，终于带我回到车上，终于驶向回家的路。

车的时候蒋助理言又止，我稍稍停顿，看着他的几次开合，依旧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走啦，再见。”我听见自己说。

……

家里空的，还和走时一样。

没有人啊……他们都走了……我摇摇晃晃地上楼去段霄的书房，在一众文件里找到属于我的一大摞，他们整齐的罗列在段霄办公桌的屉里，从前我也许已经在翻找玩耍时摸过它们无数次，而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看清上面泛善可沉的黑字——

ernasurance、意外伤害险、遗嘱公证、委托理……无数名字拗的文书合同铺陈在我前，所有的这些都在受益人后填写着我的名字，资产评估每年更新一份，所有保险的保额相加天文数字……

我一页一页将它们翻开撕碎，随后起去我们的卧室洗澡，他回来时我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样脏兮兮的样，自浇淋来，好冷……石榴的香味都淡了……

时间张，我只来得及简单冲了冲，随后在镜前好细窄的项圈，里镂刻的文字贴住我的，结微微发，接来……接来该什么呢？穿衣服，穿什么好？段霄的衣柜里分门别类十分整齐，我一看过去，西装、领带、衬衫……衬衫！我要穿他的衬衫！他喜，他喜我穿他的衬衫，他喜！

我照着约定来到二楼的密室……窗好大，爸爸把都收起来了……他不喜那些东西在我上，但还是该用东西的，那我该用什么呢……我该用……什么？

我在角落的工箱里翻翻找找，那些夸张的、的都不见了呀……双层的工箱里都是寻常的修理用，板手、钳……黑漆漆的，有些还沾着陈年的泥土。

不好看，不好看……

我是爸爸的宝贝，我要漂亮一……

终于，在箱最底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亮晶晶的东西——一把练习雕刻手工用的刻刀。

昏暗的天送了薄薄的月光来，彩丽的窗在木地板上留影影绰绰的暗调。

爸爸在哪里呀……怎么还没回来？

我握着革包裹的刀柄一一在腕间上镂纹，稠的墨滴答滴答地染红脚的木纹，顺着弧形的纹理填满微裂的沟壑。

……在哪里呀……爸爸……

要是会法就好了……用血画的阵法一定能召魂灵……

去哪里了呀……我的爸爸……

我在装满风的屋里奔跑，树影摇曳着阻隔模糊的光线，五彩的教堂空旷又寂静，角落边的刑架泛腐朽的木香气。

我嗅到一甜甜的味，被风卷着在鼻端若隐若现，像和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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