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中(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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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中

师杭立于城楼之,仰,只见一片断残垣。

昨日之日不可留,这徽州城从今往后便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南谯楼于此屹立百年,如今战四起,只需再稍稍添上一把火,它便将彻底化作飞灰、然无存。

此战胜负已分,城城外到都是叛军的影他们与元军的装束截然不同,甲胄杂且不少人系红巾,只是武装备却乎意料地良。

城楼明黄作底的元旗早已经倒,取而代之的是猩红如血的叛军军旗,上书一个墨孟字。

师杭不记得朝中有无孟姓官,更未听说何有过孟氏大族。她想,这些打着起义名号聚众反叛的贼人,果然都是一些生低微、妄想靠着累积杀孽一步登天的恶徒。

白日里,兵士们在忙着清理战场、焚烧尸骨。师杭本没法登楼,只得躲一间屋里不远不近地张望,期盼天早些暗来。

可在漫难熬的等待中,她又忍不住想,即便侥幸登上了南谯楼又能如何?

爹娘不会是甘愿被俘的人,那阵阵战鼓声就是铁证。他们一定守到了最后一刻,直至城破,因不忍再牺牲百姓,才令让所有士卒回撤。

如若不撤,一座失守之城接来便会迎来一场屠杀。

他们留不得命了。

师杭不愿作此想,却又无从他想。其实她知,已经没法再见到活生生的爹爹与阿娘了,可她只想亲手替他们收敛尸骨,绝不能任由叛军侮辱践踏。

恍惚间,师杭突然听到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她原以为是路过的兵士罢了,谁知,接着草屋里便涌一群男人的笑闹声。

师杭顷刻面大变,她想也不想,立刻闪躲了起来。

他娘的,这破屋能睡人?还不如让老睡帐!屋外檐,一人边踢开门边骂:丁顺,看看你找的好地方!

那个被名的男人嗓音稍稍悦耳些,但听上去也油腔调的:我说老孙,你要是想睡帐呢就自个儿去搭,咱们大伙儿绝不拦你。这屋虽然破了好歹有遮有蔽,外着雨,只要今夜里别把你冲跑了就行。

闻言,余的几人一齐哄笑,都已经迈了草屋中。

而师杭此刻张得都快窒息了。这贫苦人家只一间正房、一间卧房并屋侧灶房,还有些零散桌椅,可供一人容躲藏的地方几乎没有。她原想躲在灶房的米缸中,又怕那群人搜寻米粮,急之只得躲在卧房西侧放置衣裳被褥的箱柜中。

可恨这圆角木柜实在窄小,她量匀亭,但去后怎么也阖不实柜门,留若有若无的隙。师杭死死拉着里侧的柜门栓绳,恰好透过那隙看清了闯者。

一行共六人,乌泱泱涌来,清一都是魁梧壮的年轻汉

先前说话的那两人,飞碟兜鍪,着对襟罩甲,脚踩云纹短靴,约莫是军官之职;而其余四人则穿着齐腰甲或环臂甲,应当是传令兵或弓手一类。

不过,这些只是师杭的猜测。她从未上过战场,平日只略读过一些兵书。师伯彦虽为本地正官,职责却在总吏治民生,而非军政要务,所以也极少同她提及。

调兵遣将、护卫城池这些事原先都归徽州路达鲁赤律台吉掌,可惜此人已于前日被敌军所俘,师伯彦一介文臣只得临危授命,披甲上阵。

思及爹爹,师杭突然又没那么恐惧了。

平日,爹爹常诵前朝忠烈文大人的诗词,她自幼耳濡目染,记得其中有这样一句。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相信这天地之间自有一浩然正气,永世存。倘若今日必将丧命,那么,她绝不会让爹娘蒙羞。

那群人似乎打定主意今夜落脚于此。他们看起来形容鲁,动作却也井然有序,各自起了各自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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