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木瓜xia的影子(2/10)

“啊，到！”秦璘在心里默背的诗句突然断片，抬看向桌前那位很气派的学。

对不起啊，艺术家先生。在寂园

雨后的云堆积在天空，蓝掺杂着青灰，把一切景都覆上了一层。灰白的建筑变成了发旧的青蓝，绿的树冠变成了灰，大街上本该鲜亮的行人现在成了黑的瘦影，在没有余晖的蓝暮里踽踽独行。

“不去医院要烧成傻的哦？”

“哈哈哈，又不是什么谋杀。”

“好了……”

李白？

“秦璘。”

“你要纸笔什么？”艺术家心想，这个人不会是要写遗书吧。

打开窗，冷的晚风来。

李白是个方脸的男生，细、鼻、寸，得有几分刻板。他低着，正用钢笔记录校对的注意事项。这样和秦璘想象中的李白完全不一样。李白该是一飘逸发，披着袍上山河的模样。他和丹丘生一人骑一只仙鹤，在雾霭中穿行。他举着酒杯，隔空接过丹丘生给他倒的酒，朝远喊：“人生得意须尽，莫使金樽空对月——”

余未知生之为乐也

秦璘这才放心地闭上。

秦璘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夺走了木瓜的同伴，他的记忆正被大风剥去，落了不见底的峡谷。

“对不起，我不该摘你的！”

不行、不行。

艺术家没说话，吃完饭后收拾了碗筷，不知去了哪里。

“……脱不开系，别人……会害你……”

“退烧……药。”

秦璘无力地笑了笑。他是害怕的，万一自己真的烧成了傻，还怎么读书学习？到时候连话也不会说，整天，也没脸见人了。不如病死在家里，等个好心人为他收尸。那还吃什么药呢，不如就这样死了。

秦璘侧躺着，抓住艺术家给他的笔，把笔尖对在纸上，吃力地眯起睛认准方向，歪歪扭扭地写：

“好了，你们人都到齐了，我把工作说一。曹辛和韦楠楠分别负责一校和二校，注意要用不同颜的笔标注，每页左上角都写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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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等着。”艺术家从枕摸了半张纸和一支笔，铺在秦璘的脸侧。

与此同时，校医院的休息室里，受二师兄之名命看护病号的吴生急得团团转。他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看遍每张床底、掀开被枕、检查窗外有没有逃跑的迹象，又去隔问过其他坐班的医生，都没找到关于秦璘的一线索。吴生之前嫌坐在休息室里闷得慌，又见秦璘睡得正酣，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就跑去楼上和小女朋友打电话了。他算着时间，也就耽误半个小时，没想到秦璘竟在这空档里走了，现在是追悔莫及。那连走路都会倒的病人若是走到车龙的大路上，恐怕……

死生哀乐两相弃

“好冷……”秦璘又觉得世界飞速旋转起来，天板上的灯影忽明忽暗地扭动。他只抓了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是什么呢，他也意识不到。是悬崖上生的树枝吧，救他命的东西。

“忽忽乎余未知生之为乐也，愿脱去而无因……”

“呵呵呵……”秦璘笑着爬上窗，把脚垂：“安得翮大翼如云生我，乘风振奋六合。绝浮尘，死生哀乐两相弃……”

秦璘依旧被囚束在失的孤独中——他醒来了。

绝浮尘

秦璘抓住了艺术家的手腕：“给我纸、笔。”

“嗯？”艺术家听不清他卡在嗓里的碎语，他低伏在秦璘枕边，“什么药？”

电话接通了，却没有声音。

君不见，黄河之天上来，奔到海不复回。君不见，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秦璘很难用语言形容现在世界的颜。

吴生不敢往想了，他好被郑尘劈盖脸一顿骂的准备，拨电话：“师兄啊……我、我把……”

秦璘环视一圈陌生的房间，慢慢地走到门边。打开这扇门，外面将会有什么样的魑魅魍魉等着他呢？他静静听了听门外的声响，什么也没听见。

世界亮起来，冰凉的血从腋渗。

“喂喂，师兄？二师兄？”

“呀，”艺术家循声走来，托住了秦璘的脖颈，“怎么摔来了。”

秦璘往前一扑：“是非得失付闲人！”

“已经五分钟了，我拿了哦。”他抬起秦璘的左臂，把温计拿来，对在灯看。“385……这快39度了啊……要去医院吧？”

他眯望着白天板，想着：要不再死一次吧。

的确，这里加上邱尚书有七个人。他们都挤在会议桌的一角，显得很拥挤。

秦璘闭上，摇。

秦璘摇，把艺术家的衣领扯到自己面前：“送我上去……我不能死在……你家……”

白衣服的大伯先朝他打招呼：“走啦？”

秦璘的衣衫上的灰蓝褶皱现在显得更了。

艺术家拿着那张纸，无奈：“你呀……”

或许现在夜正好，明月悬，一汪莹白的冷泉飞直，了寂园那片幽冷的玉米地。木瓜树上的果实还很多，它们在枝细语，讨论上次那两个摘去他们同伴的人。被掐断的枝条，溢苦涩的，是木的味。

“秦璘？”

李白：“明白了。”

“你把我的同伴还来，我就饶你一命。”

艺术家吃完饭后就去楼买了温计和药，回来时发现秦璘已经昏睡在沙发上了，他看秦璘脸不好，先把温计夹到了他腋。

“我……”秦璘再次撑开他沉重的，“想和你说话……”他抓了手里的外，他闻得见，衣服上残留着的属于艺术家的烟味。

的位置，把外好好盖在了自己的上，闭睡了。

有个白肤，得很稚气的男生惊讶：“哇，来了这么多人啊。”

艺术家串联起他能听懂的几个词，和这个似梦非梦的人聊起天：“这样啊。你上次去摘木瓜了吗，那野生木瓜能吃吗？”

摔得破血。

“给我、给我……”

秦璘迟疑地：“嗯、嗯……”他离开，走到了大街上。混的电动车、自行车从左右两边涌来，各自鸣笛闪灯肩而过。秦璘本来熟悉的街在黑夜里撞闪的灯火变得很陌生，他愣在街，不知该往哪里去。

在寥斋奉旨承命的后生们都端正地坐着，很拘谨的样，忽然被尖锐的开门声吓了一，纷纷回去看。

“我死了……咳咳——你要去坐牢的……”

电话那边很安

电磁炉撤走，意渐渐褪去，屋的味也被夜风散了。在昏沉的虚里，秦璘地受到窗外来的冷风。

世界是黯蓝的囚笼，把秦璘困在失的孤独中。

秦璘听着听着，又开始发呆了。直到听见李白这名字，才把呆滞遥远的目光集中到那个人脸上。

“曹辛、韦楠楠、张任荃、王冬、李白……”

另一个镜的男生也门来：“哟呵，邱尚书。”

秦璘睁开，觉得天旋地转，唯一能受到的，就是从传来的奇怪冰凉。

风越来越大，秦璘就要抵抗不住。石块从他边落，不远的衰草被连起，的这块峭石，也要风化成灰。

“不去医院？”

艺术家的颈窝被秦璘呼的气得发，他笑着：“怎么就死了呢？我现在照顾着你，你不会死的。”

秦璘翻了个，觉得背后很空，他被木瓜送到了悬崖边上。大风从黢黑的渊来，刮走了他上的单衣，秦璘跪在悬崖边，两手抓住脚边的石，在恐惧中朝木瓜忏悔。

最后来的，是位气度不凡的老人。他的步伐虽有些阻，但在别人看来那样更显学者的从容沉。那一银发衬他的迥然目光，看上去很是严格苛刻。不过当他坐到自己座位上，开说我们生来就是孤独

“还说什么，快睡吧你。”艺术家嘴上这样说，却依旧坐在床边，目光未曾从秦璘上移开半分。

秦璘瞥了一着绿血的木瓜，用无望的神朝他求助，最终坠峡谷。

他走到窗边，往看了看，发现是一楼。不对，自己住的地方应该是四楼吧。所以还是在梦里吗？

我的死与詹恒无关。秦璘。

“想……”秦璘翻，缩到艺术家的膝盖边，喑哑着吐一串话。“上次……见……木瓜……你……不能……死……”

命运最嘲这些微渺却傲慢的人类。要死，哪里这么容易？

秦璘也心虚的。他其实什么也没听见。不过幸好是二校，他可以看看李白是怎么的。

秦璘轻轻摁门把手，探半个脑袋。安静的走廊上日光灯常亮，大理石地板倒影着灯光，没人走动，却听得见一些细微的咳嗽。这是应该有人的地方，秦璘放心了些。他顺着走廊走到了大门，看见一个守在门的大伯，他们对视了三秒。

“你们听明白了吗？”

一听“医院”二字，秦璘立刻睁：“我吃药了，不去……”

艺术家把秦璘抱到自己床上。他把手伸那蓝的t恤里，指关节不免碰到发汗的肌肤。艺术家注意到自己多茧糙的麦手臂，和手边素白得近乎透明的肩膀，他竟有些舍不得，生怕指甲上的倒刺刮破了秦璘的肌肤。那脖颈这么清朗，颈窝的影、锁骨上的光、温的线条，艺术家忘了呼，再往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睡吧。”

愿脱去而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