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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比他想象中的要脆弱，很快裂开来，像蜘蛛网一样的线条在镜上慢慢平铺，几秒后就落了不少碎渣。

莫丞一拿起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咬了咬牙，试探的往手臂上划一。

血滴冒来。像遇到妈妈归来喂而冒脑袋的鸟，像新育的苞吐芯，像迫不及待要见到这人世间的婴儿。

他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和俞冬说话那天，俞冬手指上也冒着血，还用了他的纸巾。

俞冬大概不知，学生时代，纸巾是每个人的财产资本，用的倒一儿也不心疼。

一也不心疼。

莫丞一嘴角上扬，最终往大动脉划去，不敢划得太狠，血裂开只能怪玻璃太锋利。这是一块脆弱又锋利的玻璃，莫丞一希望自己也是脆弱且锋利的。可惜他失败了。

疼痛簌簌地沿着左臂传来，血沿着他平举的手臂蔓延，等他垂手时，那些暗红的灵就顺着落到他的指尖。

然后一滴滴地掉去。无声无息。

几分钟后，莫丞一胃传来烈的不适，似乎知了他的所作所为，正在反抗。他疼得摔在洗手间的地板上。

尾椎骨直击地板，刺痛钻心。这个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他忘记写什么当作所谓的遗书了，不过，这个念在他脑里盘旋片刻，就随着疼痛的到来而淡去。

如果要写那写什么?

他不知。人的遗书，往往就三个分，我来了，我走了，别想我。

这么看起来，这遗书是要有人看的。

有人看的遗书才叫遗书。没有人看的，不过是一张写满了负面绪的纸，最后被微生分解掉罢了。

既然如此，那这些绪不如跟着自己走，离开这里，找一个适合存放心事的地方，锁起来。

莫丞一合上，到有冷，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给自己裹一条毯。

冷，真的冷。广东明明回温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冷。

他想不清楚。慢慢地睡着了。

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但此时此刻，他到无比安心。因为他知，自己再也不用醒过来了。

不用化疗，不用胃镜，不用接受向叶香的电话轰炸，不用被护士和司机用怜悯的神看待，不用在知网友又说了他什么难听的话。

不用再因为俞冬而难过。俞冬也会从此忘记他。所有的恩怨都会结束，太照常升起，婚礼照常举行，照常，照常。

这是一个好得不像话的词，可他不拥有，他是人世里反常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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