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光 (10)(1/1)

面试前一天，骆梓颐班后独自搭车回市。今天江奕要加班，所以没能送她，她也没和其他同事说自己要面试新工作的事，大家只知她明天排休。

骆梓颐坐的是火车，她订了靠窗座位，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却有很多忙碌的上班族在火车里扒便当，所以火车里瀰漫着各混杂的气味。骆梓颐觉这列火车上载的不是乘客，是无数疲倦浪的灵魂，那些灵魂要回到他们归属的地方，她则正踏上寻找新归属的旅程。

火车发时，坐她旁边的男生叹着气打开一瓶罐装咖啡，罐不小心溅了几滴咖啡来。男生举着被溅的手，看起来很懊恼，骆梓颐顺手从背包里翻纸巾，递了一张过去。

「啊，谢谢。」男生接过纸巾拭咖啡渍，自嘲：「我累到连咖啡都开不好了。」

骆梓颐合地笑笑，没打算继续打扰他，男生却很自然地和她聊了起来。

「你是学生吗？还是已经在上班了？」男生边喝咖啡边问。

「已经在上班了。」骆梓颐打起神陪他聊天。

「但你看起来很像大学生耶。」男生恭维，「你什么工作啊？」

「我在书店工作。」

「喔??」男生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转而问：「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回老家吗？」

「嗯。」

「真的喔？那怎么不在老家附近找工作？」

「因为我在这里读的大学。」

「真的吗？我也是耶！」男生开心地问：「你读哪间？」

「y大。」

「不错啊，什么系？」男生的态度像在替她打分数的面试官。

「新闻系。」

「喔，文组的。」男生的表又淡了来，「所以毕业来就在书店打工？」

「嗯，当店员。」骆梓颐不动声地修正他的用词，但男生浑然不觉。

「喔??」他撇着嘴，「书店的薪??很难生活吧？」

骆梓颐开始觉得烦了。聊天没问题，但为什么要家调查似的过问别人的私事呢？早知刚才就不要递纸巾给他了??

「我满喜这份工作的。」她避而不答，想儘快结束这个话题，没想到男生反而滔滔不绝了起来。

「我是理组的啦，理组真的超累，中读得要死要活就算了，上了大学之后还整天都在实验，教的东西还很难??」

骆梓颐就这样被迫瞭解了他的学生生涯，外加听他说了一整路的教。所幸这班是快车，火车到市的时候，男生的「谆谆教诲」正好告一段落。

「??所以啊，你们文组以前在外面夜衝、夜唱、蹺课、跑趴的时候，我们理组只能关起来读书、专题、搞实验欸！什么因得什么果啦，你们学生时代过得那么，了社会就不要抱怨薪低啊。」

即将抵达市的广播响起，骆梓颐正打算站起来，听见男生这句话，又转正看着他说：「可是我从来没有抱怨我的薪低，我只是选择我兴趣的路而已。」

「啊？」男生突然傻了，「那??我是怎么说起这个话题的？」

「我也不知。」骆梓颐苦笑着坦承，「你突然很愤世嫉俗地开始战文理。」

男生失语，但很快又像被侮辱般地瞪着她：「??『选择兴趣的路』这句话很瞎哎，你以为自己会是那万里挑一的成功者吗？」

骆梓颐站起来，捺着回他最后一句话：「或许你对成功的定义是功成名就或赚大钱，但我对成功的定义不是这样的。」

说完，她不想再和这个人争论去，抓起背包飞也似地离开了车厢。而当骆梓颐走车时，脑海里突然冒几年前江奕说过的话。

——有一瞬间，我还愤世嫉俗地想，等着看吧，之后社会找了工作，你就会后悔，我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骆梓颐不禁慢脚步，回看向刚才坐的那节车厢。

想从别人上找到优越的人，究竟在焦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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