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商隐：最后时过境迁再回想谁的脸(1/7)

esp;&esp;一

esp;&esp;大中二年（848年）的重节，安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越淡，天光越薄，越贵。暗暗淡淡紫，冶冶黄。昂贵而应时的卉茂茂挤在官贵戚的圃里，等待与茱萸厮混，飘盛满酒的杯中，也等待主人家盛大聚会上，一句咏重节的好诗。令狐楚最白，他去世十二年，相关的痕迹一被时间磨灭，似乎连安城的白都变少了。

esp;&esp;十多年前李商隐是为令狐楚写公文的秘书，令狐楚的儿令狐绹，是他嬉笑怒骂无话不谈的朋友。现在，李商隐依然是为京兆尹写公文的秘书，令狐绹已经是安城里最贵重的宰相。十多年前，李商隐写得一手好散文，后来令狐楚教他，要为人秘书必须得写好骈文，对仗用典。十多年后，艰的典故，“骈四俪六”已经成为李商隐的风格，甚至学写公文的年轻人也要去求一册他的文集来作范文。十多年前，李商隐为令狐绹写信，说他们之间“一日相从，百年见肺肝”，现在，他想去见令狐绹，但不知令狐绹想不想见他。

esp;&esp;令狐绹这年刚升任，搬了新家在晋昌坊。李商隐去拜访，枯坐半天，令狐绹也没有来见他。如坐针毡的李商隐再也没法被令狐家的人带着玩味的表参观，要了笔，在令狐绹家的屏风上默默写他此时的心：

esp;&esp;曾共山翁把酒时，霜天白绕阶墀（chi）。

esp;&esp;十年泉无消息，九日樽前有所思。

esp;&esp;不学汉臣栽苜蓿，空教楚客咏江蓠。

esp;&esp;郎君官贵施行，东阁无因再得窥。

esp;&esp;——《九日》

esp;&esp;晋昌坊中还有名胜大雁塔，从令狐绹家来，抬就能看见。旧俗，考上士便要在雁塔石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李商隐还记得，大和九年（835年），他又一次落第，令狐绹为了带他散心，一起登上大雁塔，并在塔石碑上题字。右拾遗令狐绹、前士李商隐的名字并肩而立。李商隐没有哥哥，令狐绹比他大十二岁，他一直当其是兄，甚至“当此世生而不同此世”的知己。他以为，他们的缘分可以超过人生寿命的极限，延展前世后生。现在知，当时年轻，一生一世已经很，够变卦很多次。

esp;&esp;十多年前，李商隐和令狐绹可以拉着手哭，是亲过兄弟夫妻，过去与未来的时间里独一份的默契缘分。李商隐对令狐绹写过：“足与仆，于天独何禀，当此世生而不同此世，每一会面一分散，至于慨然相执手，颦（p）然相戚，泫然相泣者，岂于此世有他事哉？”现在，份悬殊，自然不能再写这样没分寸的傻话。再两年，令狐绹命令李商隐将令狐楚存在太清的旧诗刻写石上，李商隐一天就写完了。他给令狐绹写了《上兵相公启》，报告这件事，开是“伏奉指命”。十年前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给令狐绹写信，会用这样卑微疏远的语气。从前的李商隐见到现在的自己，恐怕也看不懂了。

esp;&esp;暮鼓响起，是宵禁开始的信号。一间间坊巷临街的坊门关闭，鼓声停止时，街上不准再有行人。但百多年来严厉的禁令渐渐松弛，依然有稀稀落落的行人在街上行走。百无聊赖的李商隐一路向北，不知不觉走到了开化坊令狐楚的旧居。夕西，墙外人迹零落，墙只有几只乌鸦栖息在屋檐上。向晚时的风来苦竹与椒的味，渐渐荒芜的园里，还有星星的白，被时间遗留来，归于寒雁与暮蝉。他慢慢走在弯弯曲曲的小上，细细想起十多年前细碎的往事，仿佛与这些被撇的沟通了命运——令狐绹搬家时带走珍贵的卉，但没有带上它们。

esp;&esp;二

esp;&esp;开成二年（837年）李商隐第五次到安参加士科考试。放榜以后的程，他闭着睛也能走：正月二十四日礼放榜，二月七日过吏关试。关试后，便要拜见座主，参加曲江宴、杏园宴，在慈恩塔前代士们的名字后面题写上自己的名字。

esp;&esp;礼侍郎掌贡举。整个安恐怕没人比李商隐更准地归纳大和五年（831年）以来历任礼侍郎的习：“始为故贾相国所憎，明年病不试。又明年，复为今崔宣州所不取。”他们有个烈的共同——不喜他。

esp;&esp;十九岁落第的时候，可以安自己：还年轻，落第不丢人。现在他二十五岁了，好朋友令狐绹因为荫补被诏去安左拾遗，给李商隐寄送葛衣时，李商隐失落地回信说：“尔来足仕益达，仆困不动，固不能有常合而有常离。”他的朋友飞黄腾达了，只有他，总是困在原地。

esp;&esp;也不是他准备得不好，也不是他没有才能。李商隐的时代，科举已经由选人才变成了比拼人脉靠山的斗兽场。从前，试卷不糊名给了考生在考试之外用旧佳作打动考官的机会，现在的不糊名，成了赤的利益换。穆宗庆元年（821年）曾经爆过一桩科举舞弊案：士科三十三名上榜人中有十四人无墨、不学无术，都是官宦弟。士科上榜是他们的父祖辈与考官的一次利益换。官场震动，皇帝特别要求重考，考官也换成并不主选举的主客郎中白居易和中书舍人王起。庆科举舞弊案只是科场黑暗的冰山一角。甚至往后，屡屡有安豪的后代得到士科上榜的殊荣，究起来，都不可说。但一次士考只取三十多人，“不可说”的多了，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那些，几乎永无之日。

esp;&esp;比如李商隐。

esp;&esp;脾气也发过了：李商隐送叔祖去东川节度使幕僚，写了一首《送从翁从东川弘农尚书幕》。恭贺了叔祖光明的前程，话锋一转，讲到自己，“鸾皇期一举，燕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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