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乐坊（五）(2/3)

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平日里的绮罗的话，迟悟脑里第一时间浮现来的大概就是张牙舞爪了。这姑娘平日里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总是这戳戳，那捣捣，猴一样东奔西跑闹个不停。笑的时候能笑的枝颤，仿似要把天都给震来，发脾气的时候最喜黑着张脸，腮帮一鼓一鼓的，一言不合就变三个脑袋来将人吓个半死。

怎么想怎么有趣，就这么个凡事

其实妖毒虽然难解，但只是压制的话，于他来说也并非难事。也不知他方才为什么会有些了方寸，写清心咒的时候甚至连着写废了好几幅。

一阵手忙脚之后，迟悟这才地松了一气。他将绮罗平放来，着手将她上衣衫齐整地理好，而后也在她边坐了来。

理好所有伤，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再去摸绮罗的额，温度才降了来，不再手了。迟悟又去打了手帕，细细地将她额上冷汗净。

实话说，在迟悟的记忆当中，似乎还没遇上过这样让他手忙脚的事。他从前无论什么，都是心中有数，冷静从容，即便在旁人看来泰山压一般的大事，也能不动声地理好。他也常常因为这份从容受到前辈不绝的称赞。

可现在睡着了，竟然显了和往日不同的气息来。

七岁的时候，他跟着父亲藏山寺，师父同他呆了一天，同席餐饮，同榻而眠，时不时问他一些问题，不动声地考量他的天资。第二日，再见父亲的时候，师父只对父亲说了十二个字：

他仰躺着，抬臂挡在睛上。起初还只是低笑，渐渐便放声笑了来。少年的音清脆朗，回在夜空之中，到最后已是半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了。

这家伙刚刚还一副霸蛮横不讲理的模样，煞有介事要吃人似的，谁知是个纸老虎。扑腾了两还以为要翻起什么大浪，最后竟然把自己给扑腾过去了。

夜风微凉，草木摇曳，在她脸上摇了纤细的暗影。

几张清心咒。

总而言之，竟然莫名让人觉得……还乖的？

他当时自己听来，知师父在夸奖他，可抬看父亲的时候，却看见那人背光负手而立，静望着他。

因为光的原因，他看不清父亲神，但片刻之后，却很清晰地听到一声叹息。

迟悟望了她片刻，半晌，竟是噗嗤一声笑了来。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鲜少遇见能让他觉得棘手的难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心本就如此。

痛，肯定是有痛的，但清心咒的效果也很明显。她为相思妖毒所扰，清心咒一定程度上能帮她压制一番。

呼均匀而绵，即便是在睡梦中，嘴也微微嘟着，像极了他在后山养的那一窝小猫崽。吃饱喝足被抚顺了的时候，就会蹭到他边打盹，东倒西歪地趴成好几团……

脑中不知为何想到了以前的旧事，但转瞬就又回过神来。

他自己也哑然失笑，静坐片刻，丢了纸笔，在绮罗畔躺来了。

他将这些清心咒化作烟灰，细细地在绮罗肩颈手臂的伤之上。绮罗睡得昏沉，但即便如此，也似乎有所察觉，烟灰涂到伤上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皱眉。

双臂枕在脑，地吐了气，他同绮罗一躺在小池塘边，两人并排而卧。只要微微偏过来，就能看见安静睡着的绮罗。

果然，不一会儿，那些萦绕在伤周围的黑气就渐渐消散了。

就是觉得好笑。

想来，那时父亲看他的神应当是充满失望的。

本清净，不不，天资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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