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chu吴庄（十七）十指连心(1/7)

十七

尽天回婆家就遭遇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但文景倒也一件一件地应付过去，没什幺差错。文景刻意要好，在次日一个雨绵绵的早晨，她早早儿起来，望见院里积了一洼一洼的，急忙收拾好自己的房间、梳洗过后换了家常穿的衣服，跑到院里找了张铁锨就街门旁边的。一夏天没怎幺雨，积了不少柴渣草，不畅了。昨天的经历，检验了她理意外事件的本领。她到上等人家的媳妇这一新任职务并没有母亲所担忧的那幺复杂。反而很新奇很刺激。公婆们所喜的无非是勤快、节俭、和自家人贴心。这有什幺不可胜任的呢？

“这活儿不用你！”赵福贵从窗玻璃望见文景在冒着蒙蒙细雨，急忙了草帽赶了来。一边走一边埋怨老天爷，“该雨的时候是赤日炎炎，开了镰反而雨绵绵。”

赵福贵的女人也急忙撑了雨伞，拧了小脚颤危危地来接文景。她说：“咱家可是男女分工明确。今后千万别这男人们的活计，让肚里的娃儿受了屈娘可不依哩！”

文景笑着把锨给公公后，搀扶着婆婆回了屋。见婆婆正张罗早饭，便说：“我去抱柴禾。”转又踅到柴草房。赵福贵和他女人，一个在街门、一个在家门，只把那儿朝柴草房觑。欣赏文景的一举一动。只见她半的发上闪着明亮的小珠，一张年轻的脸儿滋滋、白里透红。举止从容不迫，楚楚动人。什幺都有条不紊，训练有素。瞧那折玉茭杆儿的动作：两手抓了玉茭杆两端，把中间往抬起的膝盖上一，咯吧咯吧都折成了二尺多的短。拢到一块儿后还在柴草房门墩了墩，恐怕有叶屑儿撒落在院中。老夫妻俩相望而窃喜，心中孜孜的。见文景的肩和后背已透、贴了躯。街门的公公就朝家门的婆婆手势，揪一揪自己肩的衣服，示意那婆婆给文景找玲的衣服穿。

文景也不推辞，换上玲的衣服就扒到灶掏灰。那婆婆却决不依，说文景打从结婚以来，在家里都没住过一天。现在还是新媳妇呢，必须住完“九”才能掏灰加火的营生。——河东人的乡俗：新媳妇到娘家回过门后，惯例就该在婆家一直住九天，叫“住九”。大概是取地久天之意吧。文景是勤快人，一旦闲来，倒觉得浑不自在，新妇没趣。那婆婆也真会见机行事儿。蹭到她边儿，对着她的耳朵说：“快给怀、树写两封信，打探打探玲去了没有。”

“家里有纸和笔幺？”文景忙问。

赵福贵家指指窗外，意思是叫文景小声儿，别让赵福贵听到。赵家果然是要什幺有什幺的人家。那婆婆一会儿就从里间屋找了钢笔、墨瓶和信纸信封来。推一推文景让她到隔自己的小屋去写信。

这妇人虽然嘴上在抱怨玲，那不过是气儿上的话。其实在心里却无时不牵挂那闺女。看着文景换上玲的衣服、婷婷袅袅的样，前便幻化玲的影。鼻一酸，几乎掉泪来。当娘的与女们生气，把气上的话抖尽，或者是闭了睡一夜后，气就全消了。只剩亲与关。这不，她本来在生火饭，却不住自己的双脚，一趟一趟地拧着小脚往文景那屋跑。小声儿嘱咐：“你写上，如若见了玲，千万别责怪她。人生在世，谁也难免有个闪失”；“你写上，让玲别灰心丧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天好女婿多的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