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7)

仲秋的傍晚，收工后，妈妈和我正在晚饭，街上的音喇叭令人讨厌而恐怖

地响了起来：「生产大队的革命社员们，晚饭以后，到大场开批斗会，全

四类分提前到场！」

这样的播音对任何社员来说都不陌生，但对于我这样的四类家来说，仍不

啻一枚响雷。我和妈妈听到这声音，都没作声，但却都将手中没有喝光的半碗粥

倒锅中，不敢再喝。这是担心挨批斗的时间过，憋而不能撒的缘故。

距生产队的打麦场距离最近的，就是我家了，只隔一条路就是。实际上坐

在炕上，透过玻璃就能看清楚打麦场上的一切。

正在青动期的我说不是一什幺滋味，想象着过不一会妈妈极有可能

又要让人捆绑起来批斗，有恐怖，有羞辱，也有莫名的——说不的另外的觉。

我每过几秒钟便透过玻璃窗向打麦场上观望，妈妈也时不时地观望。虽是秋

季，晚饭后天仍然很亮，打麦场上最早到来的是一群孩，在那没有任何娱乐活

动的年代，批斗会就成为孩们——也包括大人们最好的娱乐，我也是如此，虽

然我四类家。

渐渐地，吃过晚饭后的大人们也陆续来到了打麦场。好的社员们，男人

叨着烟袋，脱了鞋当坐垫坐着，女人们或自带了扎小凳什幺的坐着，或找块砖

当凳坐着，有的抱着吃的孩，有的带着针线活，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围

拢着聊天，孩们则跑着着嘻笑打闹。四类分们也到了不少，但他们没有说

笑，没有围坐聊天，而是在早到的背着各式步枪的民兵的吆喝集中到一起，一

个个低着立正站着，没有一个人讲话，也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连双手也

地贴着双外侧，象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一样，一动不动。那年，四类分们被

规定不许说动，四类分之间，更不敢随便。

看着时间不早，四类分们差不多要到齐了，妈妈才在最后一次上完厕所后

走到了打麦场，加到那一堆四类分队伍中，低立正。

贫协主席到了，大会即将开始。

「咳！大会准备开始，啊大家坐好了！坐齐了坐齐了，不要吵了！学生们坐

这边，社员坐这边，快快！」一个小个胖胖墩墩的年青人开始发话，并招

呼着群众坐整齐。他是革命造反组织「从越」战斗队的什幺，名叫刘玉石。

这人不太坏。

革命群众并不太理会他的话，仍旧谈笑着，但也慢慢慢腾腾地往指定的地方

挪动着。

民兵连郭二麻背着一支日本鬼的王八盒，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这是

个三十多岁的复员军人，眉恶目，一脸凶相。他一到来，现场气氛便骤然张

起来，那一帮低站立着的四类分们，似乎连呼都不敢大了。

「站成四列，他妈的快！你妈往这边站」，郭二麻一边说着，一边用

脚踹了一个四类一脚，指定位置。

没有任何的罗嗦，四类分们象是闻声而动的机人，随着民兵们的招呼，

男男女女很快地站成了四列。

「蹲！」二麻又一声大吼，四类们象是受过军事训练似的，没有丝毫停

顿，齐刷刷地蹲了去，照以往的规定，不用人招呼，便都乖乖地将双臂背到

背后，规规矩矩地蹲着，睛看着地面，静静地一动不敢动，就是偶尔有蚊叮

咬，也忍着不敢动一。

「你们不要嚷嚷了好不好！老张家的，别让孩在这拉屎行不行，抱远一

拉不行吗？」刘玉石仍然在招呼着革命群众，但革命群众仍然成一团地谈

笑，甚至打闹，以至于将刘的声音给压了去。

郭二麻这边，已经开始名了，「罗开群！」

四类队伍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应声答应：「有！」随即站立了起来。刚

才刘玉石喊破了嗓也没能制止住的吵嚷，突然间停顿，整个打麦场一变得

鸦雀无声，连原来哭闹着的小孩也全都屏住了呼。

「来！」

那男战战兢兢地走了来，站到了队列的前面，双手地贴着双，双

脚脚跟地并拢到一起，垂，立正站好。

「你妈往那边站！」郭二麻又是一脚，将罗开群踹的一个趔趣，但罗没

敢抬，乖乖地照要求挪动了位置，又乖乖地立正站好。

「刘占元！」

「有！」又一个四类，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站了来，和罗开群站到了一

起。

一些

本章尚未读完,请击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