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捌柒章 生变(2/7)

虔婆这才走到林婵面前，先唱个喏：“曹爷与我有恩，如今他既然央我收留娘，岂有不从之理。只是曹娘在此地，凡事需听我安排，毕竟烟之地鱼龙混杂，嫖客众多，无事也得生三分事。更况曹娘忒貌。”林婵微笑：“有劳你收留！我也非拿乔作势之人，只求个容之地，每日待在房里静养，不打搅旁人，旁人也勿要来打搅我。待得外面局势平定，到时再重厚你！”虔婆听得心怒放，彼此又客几句，她便领着她们了房，沿着前廊往后院走，忽听嘎吱一声门响，一个年轻儿闷从里走，恰和曹寅撞个满怀，她抬起看他，抿嘴笑：“太打西边来，曹爷来得早，还是昨晚宿在哪个婊了？”虔婆开了：“金宝休的胡说，曹爷一早来叫的门。”

林婵住的屋离厨房倒近，表面看得旧，但里面桌椅床榻俱全，收拾的很净，只是墙上挂满画儿，无端地增添了几许旖旎艳。

那金宝顿时横眉怒目：“你此话是何意？不讲清楚你就是孙。”虔婆也在旁帮衬：“曹爷莫毁金宝名声，她可还是个清倌儿。”

林婵抬，看见金宝站在五六步远，也不吭声儿，只上打量她。她也不慌，慢慢地站起，叫哑姑帮着收拾，把纸钱灰挖个坑

曹寅又：“夫人不必对她太过客气，要甚麽尽吩咐她就是。”

她伸手去拉曹寅的胳臂，嘴里一径问：“你怎好时辰不来？是否把我忘记了？”

林婵向虔婆笑：“我打南边来，最是畏冷，能否给我备个炭盆儿取，我还喜读书，得劳烦你给我找些书籍打发时光。一日三餐及盥洗之事，我没带丫鬟来，还得麻烦你指派个可靠的人来打理。”虔婆一一应，又：“我倒有个丫，不会说话，都唤她哑姑，让她来伺候你。”林婵觉得甚好，笑着谢过了，要从袖笼里掏银给她，曹寅阻止：“我已给过，你不必再给。”虔婆瞪他一，转去了。

她趿鞋地，走近窗前，院里一盏盏红笼亮，世人黄粱梦这时，却是烟盛行之际。因近着厨房，能听见劈柴声、烧声、烹炸声、刷洗声；远是前院，揽客声、嘻笑声、弹琴声、唱歌声，尽是风月猖狂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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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我稀罕麽！”那金宝气得浑抖索，复又了房，把门甩得震天价响。

林婵听到“金宝”二字，斜睃她，不过十八九年纪，松挽发髻，团团圆脸，胭脂粉未施，清汤着脸儿，柳叶眉、吊梢，嘴角两酒涡儿，俏又妩媚。

曹娘？！金宝怔住，侧朝林婵看来，曹寅明手快，把林婵斗篷的帽沿拉遮住她半张脸儿，呵斥虔婆：“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往前带路！”

自此在这娼寮住，也不去前院，多数待在房里看书、绘画，开始学针线，曹寅自送她来后，便再也没现过。

林婵谢接过，慢慢吃完，忽然察觉腹甚麽蠕了蠕，微怔，继而惊喜，伸手轻轻抚摸，想着九爷和他说过的话，不由地微笑，纵是最低贱之地，却从未有过的安定。

“清倌儿！”曹寅嘴角噙起一抹讽笑，有些儿意味。金宝倏得胀红了脸，抬起手没没脑要打她，虔婆嘀咕一句：“你莫放肆，曹娘在此哩！”

林婵远远见虔婆领着几个儿坐轿门去了，也是稀罕事，厨婆告诉她，今是十月初三，上至皇家天朝阁重臣，至三教九贫民百姓，都需城祭坟。林婵想着母亲，也不晓父亲可记得拜祭，还有九爷亡逝的亲眷，遂掏了些钱给冯元，让他往外面替她买些香烛纸来，那冯元二话没说，转就去了，很快买回来，她找了个炭火盆，先把蜡烛香燃磕首跪拜，再烧元宝黄纸，火光连烟腾起，足足烧了半盆纸灰，一阵风过，些许被得飞起，如白蝴蝶四散开来，轻飘飘落在一双大红绣鸳鸯的绣鞋面上。

光似箭，来时不过中秋才过，征雁南飞，一觉睡醒，鸦落枯枝，池塘冰封。且说这日，天空碧青，照，林婵搬了椅坐在院里晒日儿，厨婆忙着拉绳晾冬菜，那俩活的汉，一个叫陈昱，一个叫冯元，帮衬着剁洗猪，哑姑则蹲在一旁逗猫玩。

第壹捌玖章金宝

林婵看着他，摇笑：“人在屋檐，不得不低。更况以我现之境，她能答应收留已是不易，哪还能颐指气使摆脸。”忽然话锋一转：“那金宝倒对你一腔赤诚！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允你撒这样的谎话，徒惹得她伤心！”

林婵意识避到一边，不敢灯，唯恐引人注目，忽听砰砰叩门，走近问谁，是哑姑糊的音，她端了碗面来。

曹寅皱起眉宇，用绣刀隔开她的纤指，低叱：“拉拉扯扯，成何统！”又添加一句：“我来如何？不来又如何？你还不照旧夜夜宵，没个空闲！”

曹寅显然不愿谈及，随意待两句，告辞离去。稍过片刻，有个丫捧着过来，林婵见她样貌普通不会说话，便知是哑姑，也不用她伺候，自顾盥洗净，昨晚未曾好眠，她困怠得不行，打着呵欠上床歇息，待再次醒转时，窗外已经透黑，却有橙黄的光影忽明忽暗。

她听见脚步窸窣，随望去，是两个力健的汉，一个在捆柴，一个在挑，或耳语两句，朝她这边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