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圆仁：最后的旅行(1/7)

esp;&esp;一

esp;&esp;圆仁和他的两个弟及一个仆人从通化门安的时候，是开成五年（840年）的八月二十日，夏天快要过去。安城依然保有一座宏大城市的气派，但在通化门距离政治中心最近的永嘉坊、安兴坊间，弥漫着一微妙的不安。人生地不熟的日本僧人圆仁不知更多的。他只知，这是新皇帝登基的第一年，那一不安，也许自新帝继位的惯。

esp;&esp;安城由贯通南北的朱雀大街一分为二，左边是安县，右边是万年县。从唐宪宗元和二年（807年）起，两县僧尼分别由左街巡院和右街巡院理。规定，在圆仁于安安顿来之前，还需要去左街功德巡院纳状文，报备份，说明居留理由，并由左街功德巡院验明签证——公验。

esp;&esp;城之后，圆仁并没有上向功德使报备。磨磨蹭蹭，似乎心虚，一直到第三天才来到左街功德巡院面见知巡押衙[46]，请求获得居留许可。他在随的状文里介绍了自己：圆仁，日本国来的请益僧，与本国朝贡使者一于两年前来到扬州。之后去过登州（大约在今山东文登一带）、青州（今山东青州市），后来拿到了通行大唐国土的公验，得以巡礼五台山佛迹。今年八月二十三日来到安城，随携带的除了铜碗、铜瓶、文书、衣裳和铁钵一，再无他。想在城里寄住寺庙，寻师听学，然后回国。请允许。

esp;&esp;功德巡院未必会批准他的请求：为了留在唐土，圆仁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无证非法旅行。在搞到旅行所需的公验之前，他在大唐的旅行请求，已经被拒绝过许多次了。

esp;&esp;三十多年前，圆仁的师祖天台宗最澄与真言宗留学僧空海同船来到大唐。为了学习更的教义，最澄去了天台山国清寺学习教旨，离去时特别承诺，回日本之后将会派遣一名留学僧、一名请益僧再次回到国清寺学习更的密教系，尤其是传法的仪式。为了履行诺言，三十年后，最澄选择了天聪、风貌温雅又贵族家的请益僧圆仁与留学僧圆载一去大唐求法。

esp;&esp;带着天台宗上托付的三十多条疑问和一件献给国清寺的僧衣，圆仁航向中国，那时候他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数倍于他的前辈们的艰难，他也不知，他将亲搅昏沉的唐王朝皇帝与宦官的争斗。他唯一确知的是，他将细靡遗地记自己的一路见闻。他的日记——《唐求法巡礼行记》会成为后人看见这个时代的睛。

esp;&esp;开成三年（838年）七月二日，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载着圆仁和他的弟们的船只最终搁浅在扬州如东的浅滩上，船受损，所有人必须弃船从淤泥里跋涉上岸。在他见识扬州这座大都市来往的日本、朝鲜、波斯僧人与商人之前，蚊又多又大，是圆仁对大唐的第一印象。无休止的蚊叮咬和拉肚并没有影响圆仁的：他要在扬州府获得一张通行中国的公验，去天台山国清寺完成他的使命。

esp;&esp;外国人在唐土，没有公验，寸步难行。不允许自由旅行，也不允许擅自寺院。甚至圆仁带来的画师想寺院临摹菩萨四王像，也由于外国人不许擅寺院的禁令而被禁止。圆仁一连向扬州府写了好几封状，请求去往台州，请求能够允许他的画师寺里描摹画像，请求尽快发给他一张通行公验。

esp;&esp;他不认为这会有任何问题。从第一批留学僧来到唐帝国起，一直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官家提供宿，被安置在皇家寺院学习，官方统一赐给四季服装，每年赠绢二十五匹（绢可以作为货币通，等同零钱），时不时有赏赐。到各州县寺院巡礼，官方更是提前发给份证明，甚至于廷得到皇家供养。更何况，他听说，这时主政扬州的扬州大都督府史、淮南节度使[47]李德裕对僧人十分友好：李德裕曾经捐资修建镇江甘寺，邀请瓦官寺僧住在甘寺学习《易经》，为僧向朝廷请谥号，与诗僧写诗往还。

esp;&esp;没几天，李德裕果然开了特例允许画师开元寺临摹画像。这位地方官五十，态度亲切，专门到圆仁等僧人暂住的开元寺问了远而来的和尚们，与他们闲话家常，问：日本也有寒冬吗？也有僧寺吗？京城方圆多少？还赠送了一碗。只是绝不提公验的事。只说圆仁的状已经送到安，只要允许的消息传来就立刻准许他们去台州。圆仁提议先发，等朝廷敕令来再追上队伍。但李德裕拒绝了他的提议，只说让他们住在开元寺等待。十一月时，李德裕又来开元寺问了圆仁一行人，依然殷勤探问，依然没有任何关于公验的消息。

esp;&esp;圆仁怀疑，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摸清唐土官场的“规则”。过几天，圆仁寻了个由向史府写了一封信，问公验的事。随信又附赠了一些礼：念珠两串、银装刀六柄、笔二十、螺三。很快，史府传来回信：李德裕只象征地收取了一螺，其余的礼一概退回，作为回礼，又赠给圆仁白绢二匹、白绫三匹。

esp;&esp;圆仁第一次领受到唐帝国浮沉宦海三十年的资政客的老。他每每问起公验的事，李德裕便回，已经报告过了，请他们少安毋躁。事拖得久了，更像是哪里了谁也不知的差错。

esp;&esp;李德裕一边心不在焉地安着圆仁，一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心：京城里此时正一片混，皇家再次上演父相残的惨剧。不知哪天才有人得空一一个远而来的和尚去天台山的申请，而李德裕回到京城的机会，也许就在此时。

esp;&esp;二

esp;&esp;开成三年（838年）秋冬之，京城西面延平门大街上的丰邑坊不正常地闹。这座西市边上的坊巷以专营丧葬品闻名，街东街西的两座凶肆包揽安城里丧葬所需的棺椁、随葬明，甚至送葬服务。除去朝廷有敕令送葬的官能够享受左校署[48]制造的棺椁，其他无论官民都要在丰邑坊找到安放自己的最终容。死亡是丰邑坊里最被期盼的事件，这个封闭街的悲喜总与整个人类背而驰。

esp;&esp;不久之前，文宗皇帝李昂因为太荒废学业杀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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